29.章二十九 · 云雾，又见云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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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过，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。

混沌，气体，飞舞的光球，流光溢彩，倒悬的山峰，人立的河流，峡谷像嘴一样一开一合，火焰与水雾相互杂糅，巨大的坑洞，巨大的树，太阳和太阴纠缠着越飞越近。

那画面就像破旧的老式电视机的雪花屏一样，带着巨大的不明所以的噪音疯狂回闪着一帧帧画面。

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灌入陆漫漫的脑中，让他在清醒和癫狂中来回切换。

画面突然定格，捂着脑袋的陆漫漫躺在铺着石板的地上穿着粗气，眼前是缭绕的浓郁云雾，让他看不清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。

“这到底是...”

云雾轻轻散开了一点，陆漫漫能勉强看清前方十步左右的地方，可是看清了也没什么意义，他周围一圈除了石板铺就得地面之外什么都没有。

陆漫漫直起身子，坐在石板上，他甚至都不确定自己该不该站起来走两步，因为周围的云雾实在是太浓了，让他感觉周围任何地方都很危险。

不过说起来，陆漫漫倒是对眼前这个场景并不感到陌生——金光尊曾经有一次，为了让他知道《金光书》的正确修炼方式，曾把他拉入了一片浓稠的云雾中，让他看了一段回忆。而陆漫漫此时身处的这片云雾，就跟那时一模一样。

“金光尊？”陆漫漫一边略抬高了声音呼喊道，一边向四周望去，好像在期望突然从云雾中显现出一个如山般高大的端坐的身影。

陆漫漫站了起来，向面对的方向试探地走了两步，口中下意识又唤道：“金光尊？”

霎时间正片云雾都活过来了一般，无数人凭空出现在路漫漫身边，他们三三两两从陆漫漫身边穿行而过，或交谈或争执或挽着手或一言不发神色匆匆，但是都没有一个人转头看陆漫漫一眼。这些人或男女老少，或高矮胖瘦，各不相同，但都穿着一模一样的宽大道袍。

陆漫漫好像置身于一条繁华却诡异的街道上，又像是身处一件被云雾笼罩的道观内，他不敢动了。但是人的眼睛是神奇的，如果在一堆静止的东西里有一个正在运动的东西，就很能吸引人的视线；而反之，在一堆运动的东西中，有一个东西突兀地静止着，也会足够引起人的注意。

陆漫漫就被一个突兀静止着的身影吸引了视线，在一群穿行着从云雾中走出又钻进云雾的道人当中，一个身影孤零零站在陆漫漫正对面，实在是想不引起人注意都不行。

陆漫漫还是害怕，周围的人群实在是太诡异了，但是同时陆漫漫也已经被好奇心填满了内心，他实在太想知道那静立的身影代表着什么了，尽管陆漫漫心里十分清楚，那个身影就是专门为了吸引他而出现的。

他往前走了两步，又走了两步，逐渐通过云雾看得清楚了一点，那是个穿着道袍的佝偻的背影，尽管看不到脸，但是看他身体向下弯曲的程度，陆漫漫十分肯定这是个很老的老人。

陆漫漫又向前走了两步，已经距离那个背影很近了，他清了清嗓子，缓缓张口小心翼翼道：“您好？”

那穿着道袍的老人转过身，浓郁的云雾瞬间消散，那些仿佛无穷无尽的道人也立刻消失了踪影，陆漫漫的眼前呈现出了支离破碎又扭曲的场景。

疯狂飞舞又互相勾连的阶梯，从内部被炸开的不知名的神像，巨大的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飞檐，被无限拉长的铃铛，倒悬的宫观，碎裂后又相互组装如同畸形的虫子一样的飞剑，地面无法被人理解的刻画，如有实质的呓语在半空凝结出的形状——这一切都是静止的，就像是被凝固在了时间的夹缝中一样，瞬间又永恒。

“你成功了。”有个苍老的声音钻入陆漫漫的耳朵里，但是他的大脑已经来不及反应过来听到了什么了。

“我也该再来一次了。”苍老的声音继续响起，陆漫漫昂着头，呆呆地看着这无论放在任何地方都违反基本原理的场景。

“你与我在下界，希望还能见面吧。”苍老的声音接着响起，陆漫漫的眼睛越睁越大，好像这样就能更多的把眼前的场景塞进脑子里一样，那些诡谲奇特的场景倒映在他的眼中，化作了漫天绚烂的光芒。

“不知道这次，我是什么样的。”苍老的声音说完最后这一句，那佝偻着的身影便烟消云散，道人们或交谈或争执或哭或笑的声音骤然响起，云雾也像是被按了什么开关一样凭空出现，重新将那些扭曲离奇的场景遮盖。

陆漫漫大睁着眼，双眼中倒映出的瑰丽光芒也随着凭空出现的云雾而被遮掩。他几乎都没有晃动挣扎一下，就这么直直地倒了下去。

他双眼中的光已经暗淡，但脑中炸裂的绚烂色彩却依旧勃发，无数色彩夺目的奇异光影将他的思维占满，陆漫漫已经分不出一丝神智去思考别的东西。作为直视仙人本体的代价，陆漫漫好像已经在那条注定变得痴愚呆滞的路上一骑绝尘，能够想象，即使他困在这云雾中一百年一千年甚至一万年，他也无法完全从脑海中那些色彩夺目的奇异光影中挣脱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