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御史心不甘情不愿地磕过头，却不敢起身，冷汗岑岑，脸上却不能露怯，至死要保持着宁死不屈的傲骨。
太后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：“来人，为先帝设席。”
宫人们低着头在皇帝的坐席右侧又添了张桌子，左侧是太后的位置。向来以左为尊，可太后不说让座，在场的人也没有不识眼色地去提。
朝堂上作对是一回事，揪着此刻的一点儿小事做文章，那便是真的不把太后放在眼里了。纵然百官不愿承认，可如今真正掌权的是谁，任谁都心知肚明，就是连皇上都撼动不了太后的一丝地位。
习容懂的见好就收，亲自捧着先帝的灵位供到了坐席上。文武百官们安静如鸡，乖乖坐回了自己的席位上。
上首太后犀利的凤眸与先帝冰冷的牌位一左一右地注视着他们，难言的如芒在背感扰得众大臣心里发虚，这种时候谁敢仗着喝了点猫尿就去欺负‘孤儿寡母’呢。
习容像个没事人一般自顾自喝了两杯茶水，太后不让她喝酒，她乐得听话。热茶下肚，身上沾染的寒气也彻底散了。
目光幽幽略过中书侍郎那张憨厚老实的脸，方才假作醉酒想半推半就办下的事儿没成，这会儿自然没心情吃菜，却也不敢再喝酒了，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茶水。
他身旁的儿子脸上的恼怒怨恨藏也藏不住，没有半分遗传到他老子的面甜心苦。倒是中书侍郎的千金低着头，拘谨地只敢吃眼前的菜式，看起来是这个家里唯一的老实人。
习容吃了口菜，语气随意：“方才不是说要跳舞吗？怎么不跳了？”
中书侍郎面露喜色，连忙推着女儿起身：“小女浅薄，当不得大雅之堂。但若能讨得陛下几分欢心，便是她的福气。”
他的下官笑容满面，一派真心地奉承：“杨大人说笑了，京中谁人不知杨小娘子善舞，又素来勤勉。每日若不习满四个时辰，便断然不敢休息，比我家那女儿要刻苦不知多少。”
“杨侍郎真是好福气啊，儿女皆是争气的。”中书令也笑着道。
杨溪芷低头不语，对于人群中众人对自己的夸赞，仿佛无知无觉。
太后微不可查地瞪了皇帝一眼，自己严防死守着百官往她身边送人。她倒好，自个儿找麻烦。
习容单手撑着下巴，眼睛在殿中瞟来瞟去：“除了中书侍郎家的，还有才艺的也皆可出列。”
殿中官员震惊地抬起头，陛下这是公开和太后作对，拉拢官员了？
习容笑眯眯的：“让朕满意的，都有赏赐。”
百官疑惑，百官不解。目光在习容怎么瞧都不正经的脸上游移，一个个心下惊骇。
这才九岁，就有昏君之兆了吗？
不免有人偷偷去瞧太后的脸色，果然脸色发青，目光不善。
但这也是一桩难得的好机会，短短几息间，来参与宴会的女孩子们都被推了出来，连中书令，乃至尚书左右仆射家的女儿、孙女都不例外。
有人悄悄替黄侍中惋惜：“你家嫣儿何其出众，今日当真是可惜了。”
可惜什么？错失一个可以入宫的机会吗。
黄侍中只是笑了笑，并不搭话。
殿中央八音迭奏，袅袅余音。习容兴奋地拍手：“好！好！”
太后有些沉了脸。
官员们各怀心思，明知这会儿的皇帝初见昏态，却无人出来劝阻。
一舞毕，朱弦玉磬犹在耳。习容着迷般晃了晃脑袋，转头灼灼望向太后：“母后，您可分得出翘楚？”
太后抿了口酒水：“各有所长，如何能分伯仲。”
“善！”习容哈哈大笑：“朕个个都喜欢，实在难以抉择。”
“既如此，母后便允了她们进宫伴读，可好？”
太后放下酒杯，脸上浮现出了细微难辨的神情。偷瞧她的人辨不出喜怒，大殿内静了下来，一时无人敢出头。
习容不顾形象地去拉太后的袖子：“母后，儿子一人在宫中孤寂，多些人陪孩儿读书是好事，您便允了孩儿吧。”
偷听的官员们暗自摇头，陛下太过贪心，也太早暴露锋芒，必然要犯太后忌讳。
却不想太后轻笑一声，声音里并无怒意：“皇帝也该问问小娘子们的意思。”
隐隐有些……宠溺的意味？
在场的官员心里一凛，太后这绝对是在捧杀。那可是她的亲儿子啊！
为了权利，亲生母子要互相算计，互相将对方送入绝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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