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册的土地,依据其独特的漫水能力,被细致地划分为一等、二等、以及三等地。我们身处的这片平原,缺少了山区的崎岖与车马的繁忙,因此,田地的等级划分便显得更为简洁而直观。

一等地,堪称土地中的贵族,无论雨丝如何缠绵,或是雨珠如何急促,它总能保持那份从容不迫,水珠从不滞留,除非是那百年难遇的滔滔洪水,方能稍稍撼动它的威严。

二等地,则展现出一种坚韧与顽强。寻常雨水,它轻轻一笑,便化为无形。即便是特大暴雨来袭,它也仅仅是暂时挽留住这些不速之客,待到天光放晴,便迅速恢复往日的干爽,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。

而三等地,便是那传说中的涝洼地,如同一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,总是泪眼汪汪,水意难收。这里的水,似乎找到了它永久的归宿,不愿离去。也正因如此,村里剩余的机动田,多半都是这种涝洼地。

说起机动田,它们可是每个村庄的预留出来的。按照人均土地的标准,这些被精心挑选出来的土地,每个村大概能有个十垧八垧的样子。它们承载着“五年一小分,十年一大分”的政策使命,静静地等待着新生的婴儿,或是新嫁入的媳妇。而在这等待的间隙,这些机动田也会由本村的村民们轮流耕种。

一切的筹备工作终于尘埃落定,八月二十六日,清晨六点的钟声刚刚敲响,一股蓄势待发的紧张气氛便弥漫在空气中。村民们仿佛迎来了盛大的节日,纷纷汇聚在村部,翘首以盼即将到来的抓阄时刻。每家的土地份额早已被记录在厚厚的账本之上,而今日,通过抓阄,他们将得知自家土地的大致坐标,接下来,丈量小组即将正式展开分地的操作。

每户人家都怀揣着抓到黄金地段的梦想,毕竟在一等的土地中,也有优劣之分。为了能在这次抓阄中脱颖而出,村民们可谓是八仙过海,各显神通。有的沐浴更衣,焚香祈祷;有的用香皂反复搓洗双手,试图洗去晦气;有的则早早起床,点燃一炷香,虔诚地跪地祷告;更有甚者,请来“看香”高人加持法力。为了这场仪式,他们可谓是绞尽了脑汁,使尽了浑身解数。而在这场热闹非凡的活动中,几位风骚的老娘们也不知道是为了好彩头,还是出于得瑟,她们烫了头发,换上了崭新的衣裳,描眉打鬓。

然而,在这片喧嚣之中,我的母亲却显得异常淡定。她对于大地分到哪里并不十分在意,因为她知道,我家坟茔地所在的位置靠近路边,那高大的杨树会遮挡住阳光,进而影响收成。更何况,秋天劳作时还要忍受虫子的侵扰,这样的地块自然无人问津。因此,无论谁家分到了这块地,母亲都有信心用一等地将其换回,对此她从未有过丝毫担忧。

然而,母亲真正关心的,是现居房子左右两侧的土地。她心中有着自己的盘算:如果能够幸运地抓到院子东西两侧任何一侧的土地,那么我家的院子也将得以扩张,届时便可以筑起红砖的院墙,真正拥有一座宽敞的大房子和大院子。

母亲对此充满了期待与憧憬,她坚信只要抓到其中一侧的土地,另一侧无论落入谁手,都无法形成完整的格局。到时候,无论是通过购买还是交换,她都有信心将另一侧的土地也收入囊中。父亲自然明白母亲的这番苦心与筹谋,但他也深知,想要在这场随机的抓阄中如愿以偿地抓到心仪的阄儿,其难度不亚于上青天。

父亲把三姐叫到跟前,精心策划起一个他自认为无懈可击的计划。兴许是这两天忙于测量土地,劳累过度,父亲啜饮了些许酒,导致思绪略显迟钝,甚至带了几分荒诞。他向三姐娓娓道来:分地之时,你就守在那抓阄的箱子旁,第一个抓。一抓到阄,赶紧瞅瞅上面的编号,如果跟咱家心仪的相符,那就牢牢握着不放;倘若不对,你就果断撕了,重新来过。毕竟这块地只有十户人家分,试个三次左右,估计也就能如愿以偿了。

父亲说完,困意袭来,眼皮不自觉地打架,却仍满意地点点头,深信这是个妙计。母亲则已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,仿佛那红墙大院已近在咫尺,触手可及。

三姐将这个计划在心中反复演练,想象着明日抓阄、撕纸条的情形,激动不已。她对此类事情总是异常兴奋,与我截然不同。若换作是我,恐怕早已紧张得瑟瑟发抖,也正因如此,父亲从不让我参与这类大事。

第二天,当我踏入村部时,映入眼帘的是院内那几张巧妙拼接的三抽桌子,它们组成了一张长长的工作台。桌上凌乱地堆叠着一沓报纸和些许被翻看得封面都不见了的书籍,估计是摆摆样子。还有那几个黑色的笔记本,每一个上面都横放着一根黑色的笔,仿佛正等待着记录下重要的决策。而那个用红纸贴糊的木箱子特别引人注目,像庙里的功德箱,上面赫然写着“分地抓阄”几个大字,让人不禁对接下来的活动充满了期待。

桌子后面,紧贴着村部屋门,整齐地摆放了一排凳子,仿佛在静静地等待着村民们的到来。而矮墙头外,几棵葵花子头调皮地伸了进来,它们那黑色的花盘外围镶嵌着一圈圈毛茸茸的刺叶,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。我总隐约觉得,仿佛有人正趴在墙头,好奇地窥视着院内的一切。

院子里,一根电线斜斜地拉扯出,末端拴着一个硕大的灯泡。虽然没开灯,但此刻太阳高照,那灯泡在阳光下却仍旧散发着柔和的光芒,仿佛也在为这忙碌而重要的一天,增添了一抹别样的光亮。

抓阄尚未开始,院子里村民们的嘈杂声却已此起彼伏,逐渐汇成一曲喧嚣的交响乐。议论的涟漪荡漾开来,原来,那第一波抓阄尚未拉开帷幕,但众人已然发现,先前信誓旦旦放弃土地的晓东、贾柱子等人,此刻竟悄然出现在分地的队伍中。他们不是曾斩钉截铁地承诺不要土地,才得以在此安家落户吗?如今这番背信弃义的行径,究竟唱的是哪出?莫非真当村民们好欺骗不成?

部分村民的目光透过村部的窗子,不约而同地聚焦在徐鑫身上。想当年,他携妻子落户时,可是白纸黑字签字画押,信誓旦旦表示不贪图一寸土地。身为书记,他总不能自食其言,把大家当猴儿耍吧?

瘪嘴杨在人群中低声嘟囔着:‘那几户不是说不要土地吗?这岂不是把我们当傻子耍?他们想要的地,可都是从咱们嘴里省出来的,这次说啥也不能给!’他这番煽风点火之言,犹如火星溅入干柴堆,瞬间点燃了村民们的怒火。有人振臂高呼:‘当初承诺不要土地,才得以落户咱们村,这次土地绝对不能分给他们!’一人振臂,众人应和,群情激愤至极。大家纷纷表示,这不仅仅关乎土地的多少,更关乎一个人的诚信与道义。出尔反尔、糊弄百姓的行径,绝不能容忍!

徐书记在屋内听闻外面的喧嚣,辨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,他沉着地沉思了片刻。他瞥了狗剩子一眼,那一眼意味深长,狗剩子瞬间心领神会,随即大步走到院子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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